我也想做个好梦

1个自娱自乐小号
废话大王

贺红/失眠夜

睡不着。

莫关山的意识混沌,把自己裹进厚棉被里全身淌薄汗,黏黏糊糊沾着皮肤,可稍微把手或腿伸出去些又觉得刺骨的冷,把神经都麻痹。

他恨透了这样全身失重的无力感。

辗转反侧,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乱想还是做了个梦。

最后平躺着,睁眼极力想要在黑暗里辨认天花板垂下的灯泡的形状。终于没忍住,莫关山伸长手臂,在空气中颤抖着努力够床头柜上的手机。

2:40

他叹口气,把手机倒扣。本来还在心里小小期盼着已经是早上八点,六点也行,只要能证明他确实睡着过,再躺几分钟就可以起床掀开窗帘,让不很暖的日光照进来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蓝光刺得眼睛生疼。

对于失眠的人来说,熬到天亮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。



“喂?”

莫关山迷迷糊糊间听见垂在耳边的手机响,熟悉的男声循着电流在他耳骨炸开。眼底的清明一点点凝聚,莫关山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否真的睡着过,还做了一个极为短暂的梦。

像是要验证他的疑惑,手机又响起声音:“莫仔?”

“贺狗鸡,”说出口的声音沙哑到让他自己都不敢置信,“你他妈大半夜不睡觉,打我电话干嘛?”

听筒里沉默了两秒,莫关山好像听见对面低低骂了声操,贺天有些好笑地开口:“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?”

莫关山一时感到窘迫,好像是回想起自己眯着眼盯着联系人一栏看了好久,最后鬼使神差按下贺天的号码,脸颊在黑暗里烧得滚烫。

他还想着骂两声回去,遮掩住自己可笑的行为,喉咙却被勒紧,半天发不出一句话。贺天在电话里又唤了他两声,只得到他低低的喘气声算作回应。

“靠,”贺天这次真的骂出了声,“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,莫关山。”



电话突然被挂断,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像是失了氧气,誓死要让莫关山窒息。



八月盛夏,热浪浮动。

莫关山站在ktv包厢的角落里,百无聊赖地看鱼缸里的几条小金鱼被音浪惊得四处逃窜,带给他一种罪恶的快感。见一伸手攀上他肩膀,笑得贱兮兮的:“红毛,要不要来喝酒?”

空调的冷气正对着他,吹得他头皮一阵阵发紧。

他打掉肩膀上的手,皱着眉瞥过去:“滚。”

见一果然滚了,贺天又不要死地搭上来。

他把冰镇的罐装可乐贴在莫关山脸上。

罐身淌出水珠,覆到莫关山的脸上,又凝聚着滑下来。贺天觉得好玩,伸手擦掉莫关山脸上的水痕,攀到他耳边小声问:“要不要接吻?”

五个字在莫关山脑颅里烟花似的炸开,不断发射出嚣张的火焰。

贺天眼睛盯着他,包间里五彩的灯光在他瞳孔里流转,又映射到莫关山的瞳孔里。他看着贺天单手拉开拉环,仰着脖子灌了一口,连喉结上下滚动的距离都像被精心计算,蛊惑着莫关山拿起没有形状的枪。

可乐又被骨节分明的手捏着,贴到的自己的唇边。

莫关山眼睑低垂,长密的睫毛像是被压弯的蝴蝶,半小时前喝的酒精饮料起了作用,化成红晕爬上他的耳根。

他盯着金鱼不知道在想什么,贺天看着他的下颌线,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。

莫关山转头环顾包厢。见一正拉着展正希激情情歌对唱,而贺天插着兜站在自己面前,嘴角擒着一抹笑,少年气里无端生出一股邪气。

他有种被低看的愤懑感,接过可乐往嘴里灌。

他听见贺天笑了,但又笑得那么不真实。

真实感是在半分钟后回来的。

莫关山看着金鱼发呆,身边的贺天突然俯身,自上而下地吻他,用牙齿磨他的嘴唇。他被贺天围在怀里吻得发抖,分出一丝注意去看沙发那边,见一似乎拉着展正希去了厕所。只剩两人的包厢显得大得出奇,莫关山濒死般紧紧攀着他,喉间发出让他厌恶的滚烫呻吟。恍惚间他似乎想到有监控,也许正对自己的墙上就有微型孔在伺机而动,笑他的不知分寸。他怕极,用手肘去推贺天:“会…会被看到。”

贺天抱着他,啄他的脸颊安慰他:“我亲我男朋友,谁有意见?”



徬晚的江边散步的人很多,黄昏的影子投进潋潋水波里,像是流动的纱。

莫关山和贺天并坐在公园长凳上,他的手里还捧着一簇康乃馨,柔嫩的花束衬他这个短裤球鞋满脸痞气的少年,多少有点可笑。

那是两人告别见一和展正希后,路过一家花店时贺天买的。

“送给咱妈的。”

莫关山知道贺天又在贫。他伸腿不轻不重地踹他一脚,贺天笑得更加恶劣,甚至在店员面前扯他的脸。



“我当时真想亲你。”贺天把头靠在他肩上说。

莫关山知道他说的“当时”是贺天在扯他脸后,店员红着脸说他们小男生感情真好。

“但我怕你又害羞。”贺天突然笑了,一股热气喷到他的脖颈处,莫关山不由自主地战栗,又被贺天开黄腔似的嘲笑一番。

“呦,这么敏感?”



莫关山希望夏天永远不要结束。

插在水里的康乃馨没过四五天就枯了,周身散发着颓靡的味道。莫关山摆出了几秒的怜惜神情,将花埋进楼下的花坛里,花瓶又重新变得干净,心里的空落感却仍沉重地压着他。

他希望那束康乃馨是贺天秋天凉些的时候送的,也许花期就能维持得长一些。

可这样想似乎也没什么意义。

夏天照样会结束。



两人决定挤公交车回家。

就算开了空调,车厢里还是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窒息感。莫关山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,酒精饮料又叫嚣着像是要从胃里反渗出来。他无力地捏着把手,要捂着肚子蹲下的一瞬间背后传来重量。

贺天自后勾住他的肩膀,把他往自己身上靠。

突如其来的刹车,惯性使满车的人往前倾。莫关山抱着花,撞到一个满身肥膘的背心大汉的背上。

大汉瞪着眼转头,下一秒骂声传来:“妈的没长眼睛啊?!”

贺天先他一秒说了对不起,却眯着眼盯着大汉,拿眼神剜他。

莫关山失眠时总想到这一幕,他保护着康乃馨,贺天也在保护着他,他贪恋这种温暖的感觉。



从公交车站到莫关山家五分钟步程。贺天胆大,笑着去勾莫关山的手,被莫关山撇开,消停两秒又凑上去,乐此不疲。

贺天把莫关山送到门口。小区楼道黑得很,一楼歪歪斜斜停着几辆报废没用的自行车,不小心靠上去都要粘灰。贺天抱着他,小声说再见,明天见,别忘了想我。

好像在经历一场生离死别。

莫关山冒着随时会被散步回来的母亲看到的风险,踮脚攀上贺天的脖子,拼尽力气去抱他。手中的康乃馨像是开在贺天肩膀上似的,齿状的火红花瓣温柔垂着。

他回应贺天的告别,贴着耳朵说我爱你。



耳机里猝不及防传出旋律,莫关山陡然惊醒,他还沉浸在那个夏天和贺天说再见的黄昏里,又一次分不清自己是否在做梦。



所谓伤得痛着赖着与坚持的,直到生活杀死了一切,你也不再眷恋,开始习惯明天,你终究不爱这世界。



莫关山应着歌词一起唱,唱着唱着生出一丝不可名状的悲伤,他又开始嘲深夜真是容易让人变矫情。他伸手拿床头柜上的手表,凑在耳边听滴滴答答的走针声,又找回了存在于世的真实感。

唱到一半的旋律突然中止,莫关山撇着嘴接通突然打来的电话,贺天的声音又让他觉得好不真实,整个人漂浮在冰冷的空气里,又被贺天的笑声拉回来。

“听见我说话没有,”那头一点怒气都没有,“小祖宗,快下来给我开门。”

“冻死我了。”



莫关山像是一尾找到水源的濒死的鱼,蹬着拖鞋跑下楼去,肩膀上的外套像是披风一样扬起来。

他被站在楼道团手哈气的贺天抱了个满怀。

贺天手里提着塑料袋,退烧贴感冒药大白兔奶糖装了一袋子。他手心贴上莫关山额头,对上莫关山一脸错愕的眼神笑得温柔:“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?”

他撑开自己的羽绒服,把莫关山抱进怀里。

“打电话的时候都吓死我了,”贺天低头去寻莫关山的唇,“莫仔,小祖宗…”

莫关山从来没有这么听话,在寒风中哆哆嗦嗦回吻他,呼出的热气像是要把他融化,让他顺着爬满灰尘和贴满广告的墙流下去。

贺天不许,紧紧环住他的腰。



“贺狗鸡。”莫关山唤他。

贺天应了一声,又去吻他。他突然笑了,尽管这让他脑袋里的神经突突跳动,剥离般让他疼痛。



可这也告诉他他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,他是被人爱着的。

他要这个叫贺天的带着干净香气的少年永远爱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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